Marvin
2024-01-22
剛剛過去的游戲圈是屬于《幻獸帕魯》的。無論是“三日銷量五百萬”的商業(yè)神話,還是“同時在線人數(shù)超過百萬打破《賽博朋克2077》記錄”的Title,這款因為“縫合怪”屬性一直在玩家評價體系兩端游移不定的作品,能夠拿下如此夸張的商業(yè)成績,毫無疑問是個足以被津津樂道的當下熱點。
趕趕時髦,我們也出了篇文章記錄這場難得一見的盛事,本以為寫完文章后就此為止,然而在一場周末的喧鬧過后,這個游戲本身頗為地獄笑話的屬性,卻帶來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余波。
不少人將《幻獸帕魯》的火爆歸結(jié)于“它做了‘寶可夢’不敢做的事情”,以一個更加成年人也更加現(xiàn)實的視角,去搭建了一個人類與奇異生物相處的世界。
然而,觀察從游戲火爆開始在網(wǎng)絡上流傳的諸多梗圖,你會意外地發(fā)現(xiàn)這款游戲所觸及的,并不僅僅是“寶可夢”玩家的神經(jīng),它那指向“新一代苦工”的內(nèi)核,越過了《幻獸帕魯》本身,與諸多長存于各大社交媒體的“工作笑話”融合,鑄就了一種新的關于工作的段子句式。
“帕魯”們消耗資源少、獲得途徑廣、用途還相當多樣,簡直是完美的“勞動力”,那些在工作過程中帶來的心理與生理健康問題,則能夠被“弄到瀕死后治療”“當成食材”“賣掉”等方式解決。
每一個玩家都在這套玩法體系下,無師自通了一套對于廉價勞動力最為“高效”的使用方法,在玩家群體間流傳的“帕魯守則”,換個名詞大家就能夠聯(lián)想起無數(shù)歷史上著名例子。
你分不清這群玩家是在模擬“資本主義”的血腥起源,還是這個游戲的設計與玩家們自然演化出的玩法,本身也是“資本主義”發(fā)展所帶來的一環(huán),或許兩者兼而有之。
總之,在這些百無禁忌的梗圖中,那些堪稱地獄笑話般的操作,與這個大熱游戲一同迸發(fā)出了超出想象的趣味。
而游戲中不僅僅能夠抓“帕魯”,連其他人類NPC也能用“帕魯球”進行捕捉的設計,則不僅僅在游戲?qū)用孢€原了某張“寶可夢”的梗圖,也讓其地獄笑話的語言氛圍,多了幾分肆無忌憚突擊現(xiàn)實的陰陽怪氣。
不過,從《幻獸帕魯》開發(fā)公司在服務器人數(shù)超過百萬的時候,仍然只用一個程序員對服務器進行維護的做法來看,他們應當也是相當懂得什么叫“只要用不死,就往死里用”的。
程序員本人都在老板的動態(tài)下哀嚎了
當然,關于《幻獸帕魯》的地獄笑話能夠如此盛行,與它就是當下的熱門游戲息息相關。在游戲史上這類設計并不罕見,玩家們玩出的“不干人事”的操作,也早已汗牛充棟。早有P社玩家人均“戰(zhàn)犯”,近有《咩咩啟示錄》里教主們直接喂教眾“吃屎”。
大概經(jīng)營和策略游戲的設計者們天生缺乏點人性,或者這類游戲就是需要為玩家們提供可以把“人道主義”當成屁一樣放掉的游戲選擇——總之,像《幻獸帕魯》這般只把勞動力當作可消耗資源的數(shù)字的游戲,并不是什么新鮮事。
只不過,隨著現(xiàn)實世界的鐘擺擺動,雙休日與工作日切換的時間節(jié)點到來,所有有關《幻獸帕魯》的地獄笑話,又奇妙地開始指向玩家們自身。
選擇在工作日末尾發(fā)售,讓游戲的熱度在雙休日充分發(fā)酵,對所有游戲而言都是十分正常的營銷策略。但隨著雙休日的過去,工作日的到來,剛剛在游樂場里盡情抽打“帕魯”干活的玩家們,渾然忘了自己是另外一款游戲《地球OL》的中低端玩家,結(jié)果便是被“上班”這個突如其來的現(xiàn)實打得嗷嗷直叫。
在此之前兩日所有對《幻獸帕魯》的地獄笑話塑造,全都成了擊中玩家自身的“回旋鏢”。這“剛做完奴隸主轉(zhuǎn)頭便開始做苦工”的神來之筆,使得《幻獸帕魯》這則地獄笑話的諷刺性更上層樓、無比疼痛。
重新開始回歸工作、課堂,重新開始面對生活的困頓,重新開始面對前途的迷茫的人們,非常迅速地察覺了那批“帕魯”與自身的共性。那些因為負面詞條存在而被鄙夷為“劣質(zhì)勞動力”的“帕魯”,無論是所處的環(huán)境還是自身的特質(zhì),對他們來說宛若是另一個世界的對照。
而那些被編出來的段子,也因為角色的變化,而變得分外刺耳?!芭留敗边@個名稱,也因此有了一些溢出游戲,與現(xiàn)實接軌的復雜含義。
從年輕人們開始自稱“窮屌絲”開始,大家的自我認知便開始不斷下沉。這種下沉來自幻想與現(xiàn)實相撞后那“砰”的一聲。站在十字路口,前方是升職加薪,后方是結(jié)婚生子,在“個人”被磨得干干凈凈后進退維谷的年輕人們,為數(shù)不多的選擇是原地“躺平”,用“打工人”來自嘲,用“佛系”來消解,“躺”出了一種全新的文化與情緒。
隨著這種文化與情緒越發(fā)盛行,年輕人的自稱也逐漸開始越發(fā)多樣。
奇妙的是,這些自稱中有不少都跟“人”這個稱呼不那么相關。
像牲口一樣任勞任怨的“社畜”、只能遙望“羅馬”的“牛馬”……生活艱難、工作苦痛、自我迷失,全都混在這一個又一個的稱謂中。
我們喜歡用“螺絲釘”來形容被資本主義所異化的勞動人民,在工作、生活和社會的共同馴化下,他們不需要具備個人情緒,也沒有個人的需要,更不具備個人必須去實現(xiàn)的價值,每一個人都只是一臺機器上的一枚螺絲釘。
但如今,這種稱謂似乎并不足以滿足當下年輕人對自身處境的形容,更加具備生物屬性的稱呼,能夠更明確地指向他們所埋怨的現(xiàn)狀。懷抱欲望和憧憬,反而使得眾人在結(jié)構(gòu)之中越陷越深,要么自嘲,要么發(fā)瘋,成了通往平靜的少數(shù)幾條可行的道路。
這套以自稱來自嘲的文化,發(fā)展到去年有幾個極為明顯的代表。
往下有去年年初開始盛行的“鼠鼠文學”,以“鼠鼠我啊”開頭,在一聲聲辛酸敘述中平靜地講述失敗者的經(jīng)歷,于無聲中自我消解。將處于平庸中的不甘,變成一只在陰暗潮濕處生存的“鼠鼠”,放逐于無人關注的互聯(lián)網(wǎng)深處。
往上有去年下半年才逐漸流行起來的“嗎嘍”表情包,以瘦骨嶙峋、面掛愁容的小猴子為主體內(nèi)容,配上幾句戲謔調(diào)侃的文字,在無聲之中訴說著與猴子同樣的愁苦。
像人的,不像人的,大家學會了使用各種各樣的稱謂,來獲得己身之外的化身,以同樣的一種形象在互聯(lián)網(wǎng)上發(fā)出呼喊,聆聽著傳回的聲音一起抱團取暖,共同面對生活的毒打。
玩家們在各大社交媒體上,對《幻獸帕魯》的討論,仿佛在短短三天內(nèi)便濃縮了這場年輕人集體自我認知劇變的過程。
周一的鐘聲便是寒窗苦讀、意氣風發(fā)與原地躺平、開始自嘲的交界線,鐘聲一響,大家便集體從“資本家”“奴隸主”齊齊成為“帕魯”,或者變成“牛馬”“鼠鼠”“嗎嘍”。只有等到下班后,大家才能擺脫這聲自嘲,重新鉆回那層幻夢之中。
這種奇妙的變換不禁讓人想起幾年前的一張論壇帖子,講述一個玩家“曾經(jīng)想仗劍走天涯”,結(jié)果變成個只會喊“work work”的故事。
在《幻獸帕魯》之前,“獸人苦工”就是苦惱的玩家們最喜歡使用的比喻,相較于“鼠鼠”和“嗎嘍”,那些已經(jīng)浸泡在游戲內(nèi)容里的細節(jié),每一處都足以對上的他們的處境。
現(xiàn)如今,能夠同樣精準形容玩家們不爽的心態(tài),承載眾人的憤懣,并將之化作梗圖進行發(fā)泄輸出的形象,可能又多了一個。
甚至,《幻獸帕魯》可能還在細節(jié)上,更進一步地道出了眾人不能承受之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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